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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【動態(tài)】金風科技高管離職潮起 “鐵三角”失衡 |
| （時間:2013-2-25 8:42:02） |
技術路線隱憂
與郭健同日去職的金風科技總工程師崔新維，是2006年12月正式加盟金風的。此前，其是兼職顧問。
2006年2月，國家出臺《可再生能源發(fā)電有關管理規(guī)定》，各大發(fā)電企業(yè)開始跑馬圈地占領風場，兆瓦級的風機市場陡然啟動。
此前，金風科技的主打產品為0.75兆瓦機型，并無生產兆瓦級風機的能力。而華銳的1.5兆瓦風機，已經在2006年6月下線。華銳采用“雙饋”技術，其齒輪箱需要定期維護，但其穩(wěn)定性強，造價低，在市場中占據主流地位。
金風科技開始奮力直追。其1.5兆瓦的機型，選用了少見的“直驅”設計，不需要齒輪箱，由風輪直接帶動發(fā)電機轉子旋轉，不會有齒輪箱的機械故障，切入風速低，發(fā)電效率高，大規(guī)模并網后容易體現(xiàn)其穩(wěn)定性和經濟性。
但其弊端是造價高，工藝復雜，還要耗費大量稀土制作的釹鐵硼。另一個長期隱憂是，直驅機型體積較大，不利于大型化。
2006年12月，金風科技承接了科技部“十一五”科技支撐計劃項目，即3兆瓦的半直驅式變速恒頻風機的研制。
這是中國風電企業(yè)首次自主研發(fā)一項新型風電技術。彼時，科技部撥款1000萬元，金風科技投入約2000萬元，項目由崔新維負責。
“半直驅”設計理念，是對“雙饋”和“直驅”技術進行折中，使用故障率很低的簡便型齒輪箱。這樣，發(fā)電機體積遠小于直驅機組，而釹鐵硼使用量只有直驅機組的五分之一，大幅度降低成本。
2009年10月，金風科技在達坂城風電場豎起了第一臺半直驅樣機，發(fā)電效率和可靠性較高，但造價昂貴，且機組外形較大，吊裝和運輸很不方便。這臺半直驅樣機在2010年以99％的可靠性在運行。
金風科技部分高管認為，樣機只是一個試驗品，主要是為了證明其在技術上的可行性，所有零配件都使用了最好的產品，導致造價昂貴，“但不斷優(yōu)化后，缺點可以克服”。
但反對意見認為，半直驅使用齒輪箱，與金風科技此前宣傳的主流技術路線發(fā)生矛盾。“將來在產品宣傳上怎么說？說齒輪箱好還是不好？”
一種內部說法是：金風科技為解決技術知識產權問題，收購了德國VENSYS公司作為金風科技的技術提供方。VENSYS的技術人員擔心金風科技掌握半直驅技術后，會放棄直驅技術；而金風科技高層也擔心VENSYS技術骨干流失后，VENSYS會失去其價值所在。
一位風電業(yè)界人士評價，金風科技喜歡別人把它稱為“直驅永磁之父”，實際上是好面子。
是堅持只做直驅永磁技術，還是直驅永磁為主、半直驅為必要補充？若未來風機進一步大型化，直驅技術的表現(xiàn)會非常不利。
爭論不休時，武鋼未明確表態(tài)�！把邪l(fā)人員泄了勁，樣機的優(yōu)化工作沒有繼續(xù)推行下去”。
2011年，稀土價格大漲，金風科技面臨巨大成本壓力。同年10月在金風科技高層會議上，崔新維提出，半直驅機組稀土使用量很少，應該將擱置的優(yōu)化工作繼續(xù)下去。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。
最后由武鋼作總結發(fā)言，“什么都講到了，但到最后也沒有提出問題和解決辦法，不了了之”。一位與會人員回憶。四個月后，心灰意冷的崔新維和郭健一起離職。
類似的事不止一個。2007年，金風科技《首次公開發(fā)行股票招股意向書》“擬投入募集資金”一項中承諾向“檢測實驗室建設” 項目投入資金4000萬元。事實上，該項目是金風科技向科技部上報的一個實驗室項目。
立項后，金風科技方面開始做計劃方案并向股市募集資金。一位參與項目建設的人員回憶稱，“計劃非常詳細，建什么樣、地點在哪兒，寫得很清楚，按照這個方案，兩年做完綽綽有余，結果過了四年才完成�！�
“幾千萬元的研發(fā)項目、建設實驗室項目尚如此，其他小事就更多了�！币晃浑x任高管稱。
大股東的尷尬
今年2月19日，金風科技發(fā)布公告稱，在2月25日將支付一筆30億元的三年期債券的利息，其票面利率為6.63％，一年利息支出1.99億元。而在2011年，金風科技的全年利潤僅為8644萬元。
這筆公司債券，與金風科技大股東三峽新能源有關。
2011年，中國風電設備制造行業(yè)頹勢已現(xiàn)，金風科技股價泡沫破滅。當年下半年，三峽集團外部董事前去金風科技考察，提出要和金風科技進行“財務并表”，金風科技高管未予正面回應。
財報顯示，2011年金風科技的經營性現(xiàn)金流為負41.33億元，同比下降2317.38％。三峽方面主動提出，可以低于市場水平2％的利率向金風科技提供內部拆借，但要求幾位持股高管質押股權，最后遭拒。
隨后，金風公開發(fā)行了上述公司債。
當初三峽入主金風科技，并非刻意為之。2008年，國資委為縮減央企數(shù)量，進行戰(zhàn)略重組，中國水利投資集團公司（下稱國水投）并入三峽集團。三峽集團因此獲得國水投持有的金風科技前身、新疆風能公司33.89％的股權，同時向新疆瑞達房地產公司購買了新疆風能公司9.44％的股權，共計持有新疆風能公司43.33％的股權。
由此，三峽集團和新疆國資委成為金風科技兩大股東。
但從武鋼支持港股上市的言論看，金風高管層對三峽極為防范。
2011年，三峽集團聘請麥肯錫為其提供戰(zhàn)略規(guī)劃咨詢，強化了三峽集團將風電板塊定位為水電之后第二大主營業(yè)務的布局。2010年6月，國水投更名為三峽新能源公司。
2011年4月，三峽集團進行內部重組，將其旗下主做海上風電的長江新能源公司并入三峽新能源。至此，三峽新能源成為三峽集團旗下風電、太陽能等清潔能源的唯一業(yè)務平臺。
在商業(yè)邏輯上，三峽與金風科技結合是各取所需。對金風科技而言，與三峽新能源合作可加強風機訂單的來源保障；而急于在風電領域有所建樹的三峽新能源，可以直接從天潤新能（金風科技全資子公司，主營業(yè)務為風電場開發(fā)）購買風電場，快速擴大裝機規(guī)模。
現(xiàn)實也正如此。2010年，天潤新能將虧損的北京興啟源節(jié)能科技有限公司作價1億多元，轉讓給三峽新能源，2011年，天潤新能又將持有的青島潤萊風力發(fā)電有限公司50％的股權轉予三峽新能源。同年金風科技為三峽新能源的“三峽巴基斯坦第一風電項目”提供風機，首次打入南亞市場。
按照整體規(guī)劃，三峽集團將在五年內運作三峽新能源整體上市，但其目前資產規(guī)模與上市要求還尚有距離。
為此，三峽集團在2011年底斥資26.9億歐元，收購風電業(yè)務規(guī)模居全球第四的葡萄牙電力21.35％的股權。通過葡電，三峽獲得了北美、歐洲等清潔能源市場的通行證。
三峽集團借此向金風科技“示好”，以海外市場吸引金風科技和其加強進一步合作，但金風科技并未積極回應，這未必符合廣大小股東的利益。
2012年，三峽新能源將其全年開發(fā)的70萬千瓦風電項目，悉數(shù)交與聯(lián)合動力，金風科技沒有拿到一單。當年底，三峽新能源的風電裝機目標完成不佳，即使如此，三峽方面也未向天潤新能尋求風電資產轉讓。
金風科技不愿依附于央企。武鋼明確表示，“捆綁央企可能短期帶來實惠，但長遠來看意味著你失去了其他的客戶�！�
多位熟悉內情的人士告訴《財經》記者，目前金風科技與三峽之間的關系漸生微妙，雙方除了股權關系，已鮮有戰(zhàn)略合作。對此，截至發(fā)稿時三峽新能源未予回應。
“我們和三峽的關系很好。”武鋼對三峽的態(tài)度也頗值玩味，“但和股東的關系首先是市場關系，我們不會刻意要求股東一定要買我們的產品，他們也可以不買�！�
高處不勝寒
內部的批評聲音，并無礙金風科技再次登上冠軍寶座，并受到業(yè)界肯定。
2007年到2010年三年間，金風科技完成了從A股到H股的兩級跳。其后金風科技在各地方密集建廠。一位離任人士稱，在某些地方，相距百十公里就建一個工廠，管理粗放。
為了擺脫上游供應鏈限制，金風科技開始自建產業(yè)鏈。2010年11月，金風科技花2億元收購協(xié)鑫江蘇、協(xié)鑫內蒙兩家葉片廠，并設立西安電機廠。不料2011年風電行業(yè)“變天”，金風科技只得將其折價出手變現(xiàn)。
熟悉武鋼的人認為其思維發(fā)散。武向《財經》記者強調，金風科技仍在創(chuàng)業(yè)階段。金風科技上市后，光伏逆變器、薄膜光伏、柴油回收，都是武鋼曾嘗試過的創(chuàng)新項目，但收效甚微。
2012年初，金風科技涉足光伏逆變器，成立于公司天匯新能，但最終以虧損收場。
即便是其最拿手的風機市場，也開始散發(fā)異常氣息：
2012年，中國風機市場新增量同比下降20％，金風科技雖然仍得頭籌，但年新增裝機量同比縮水30％，市場份額同比降低2.5％；金風科技、聯(lián)合動力和華銳位列前三甲，其市場集中度從2011年的53.2％，下降到了2012年的45.2％，縮水8％。
而2011年和2012年，前十名風機企業(yè)的市場集中度變化并不顯著，均在84％左右。這意味著，強勁上升的第二梯隊，開始蠶食前三甲的市場份額，導致其含金量下降。
第四名至第十名的第二梯隊代表，主要是明陽風電(NYSE:MY)、湘電股份（600416.SH）、上海電氣（601727.SH）、遠景能源，以及西班牙歌美颯等。其中，明陽風電裝機容量增長近30％，市場份額提升4％。湘電股份增長62％，遠景能源增長56％，歌美颯增長36％。
2012年被業(yè)界稱為“中國風電最艱難時期”，但并未出現(xiàn)預料中的慘烈淘汰和市場集中度加大現(xiàn)象，第二梯隊反而整體性崛起。
從產品結構看，在未來的風電市場，大容量機組的比例將逐年增加，但金風科技主要還依賴于1.5兆瓦機組。
第一梯隊里的聯(lián)合動力，采用“前廠后店”模式，背靠中國最大的風電開發(fā)商龍源電力（00916.HK），風電機組不愁銷路，2011年其54％出貨量為龍源消化。
這亦是金風科技的短板。在與政府、客戶的關系構建方面，金風科技并不擅長。
金風科技營銷人員曾抱怨，希望高管常去政府部門走動走動，但武鋼堅持用產品質量說話。
分析金風科技的利潤結構，其在風電場開發(fā)方面能力超群。中國風能協(xié)會的數(shù)據顯示，截至2011年底，天潤新能累計裝機量為1245.5兆瓦，超過三峽新能源，在業(yè)內排名第12位。
天潤新能成為金風科技自我造血機器。截至2012年6月，金風科技的風電場開發(fā)業(yè)務毛利率達50.47％，業(yè)務收入同比增長114.35％。天潤新能帶動了金風科技機組銷售，其風電場裝機全部采用金風科技產品。
但天潤新能和其他發(fā)電商的同業(yè)競爭，成為另一隱患。“你剛搶了我的一處風場資源，我怎么可能在另一項目上購買你的產品？”一位五大發(fā)電集團的高管反問。
在國內風電場開發(fā)初期，各大發(fā)電商經常直接向天潤新能購買建好的風電場，但現(xiàn)在華能、大唐、國電三大發(fā)電商旗下，均有專業(yè)的風電開發(fā)上市公司。金風科技總裁王海波表示，目前天潤新能的客戶多為致力于風電投資的民企或地方企業(yè)。
為風電場提供技術服務的金風科技麾下另一子公司天源科創(chuàng)，也感受到了這種尷尬競爭，“在外我們通常回避和母公司的關系，這樣‘五大六小’發(fā)電企業(yè)才不會把我們當作對手�！�
由于使用直驅永磁機組，金風科技產品在價格上通常高于同行。在“五大六小”的招標場合，金風科技因為價格競爭力不夠而敗陣的情況屢屢發(fā)生。
在國內風電市場，央企開發(fā)商的風電裝機量占比超過80％。行業(yè)寒冬下，金風科技的競爭對手們選擇抱緊開發(fā)商和地方政府，但金風科技顯然不長于此道。
去年3月21日，金風科技公告稱，新疆國資委出資組建新疆新能源集團公司（下稱新疆新能源），主營業(yè)務為風能和太陽能等新能源領域，“新疆風能公司持有金風科技股份數(shù)不變，比例為13.951％，仍為公司第一大股東”。
根據出資協(xié)議，新疆國資委對新疆新能源的首期出資額為2億元，其余8億元將由新疆風能公司、新疆風能研究所、新疆新能源研究所和新疆太陽能科技開發(fā)公司及它們所持有的金風科技股權劃入完成，兩年內到位。2012年金風科技半年報顯示，新疆新能源的董事長正是武鋼。
通過新疆新能源，金風科技可以對新疆國資委所持有的金風科技國有股權進行整合，進而達到制衡三峽新能源的目的。
不過，武鋼在接受《財經》記者采訪時稱，新疆新能源成立時，三峽方面曾打電話祝賀。
新疆新能源定位在新能源資源的開發(fā)，想借助新疆的地域和資源優(yōu)勢另辟戰(zhàn)場；但其他發(fā)電商與新疆方面正在進行“資源換投資”，如果將資源都給了金風科技，誰還會投資新疆？另外，金風科技能拿出那么多投資嗎？
有國有發(fā)電集團表示，要重新審視和金風科技的供需關系。金風科技內部人士認為，管理層與央企的“不結盟”做法，正在損害金風科技的客戶關系。
“埋頭做產品沒有問題，但與能源央企和政府搞好關系同樣重要，尤其在中國這樣的商業(yè)環(huán)境下。”一位金風科技前高管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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